天晴了，有點涼涼的風，吹過窗台的花，顫下了幾縷花的幽香。
手是濕乎乎的，剛剛澆過了花，不小心濺了些在手上。他在不大的陽台上種了很多花，卻只有一種顏色，很純的白色。他喜歡這種看起來沒有雜質的色彩，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潔癖，不過，還是很喜歡乾淨的感覺。
電話已經很久沒有響過了，他沒有給別人打電話的習慣，相對應的也不會有太多的人給他電話。他倒是很清閒，清閒到每天就澆澆花什麼的。他的暑假就是這樣無聊地過著，他聽一個朋友說過，「有錢人的暑假是在計劃去哪旅遊，沒錢的人的暑假是在計劃在哪裡打工。」他沒錢，卻不刻意去想打工的事，他覺得自己是個有些淡泊的人，錢，大概是沒什麼影響吧。
他還會做一件事，會在有點感覺的時候寫寫東西，算是興趣所至吧。
早上起來，有一點晚，手機上留了一條短信，是她發來的，問他一天的日程安排，和告訴他，她想他了。他很高興，大概是因為這幾個字可以讓接下來的一天都能很開心的原因吧。他回了她的短信，想想，應該去吃點早飯了吧。
他是一個人住在這裡的，雖然是自己給自己果腹，不過有時還是會出去吃的。去不去找她？他邊喝著豆漿邊想著，想著想著自己也開始笑了，估計已經偏離了最初的想法了。早餐吃了有一個小時吧，突然想起了什麼，便急急地回去了。
推開連接著陽台的門，他笑了，果然，這個季節裡，他的第一朵花，開了，純純的白色。他喜歡白色的花，卻叫不出它們的名字，只記得是在老家，向外婆討的，全是白色的。外婆已經走了，去了那個只有安寧和花的天國，他掛著淚珠，笑著，向著那個有著天國的方向。以後，這些花裡，第一朵開放的，便是外婆的思念，是外婆來看他了。他看到了，開得很安靜，很祥和。
澆完了花，他坐在陽台上，閉著眼，嗅著蔓延在空氣裡，淡淡的香氣，不是全開時的濃郁，卻讓人感到無法言喻的輕鬆，他回味著，回憶著。
花也有凋謝的那一天，那種白色會在夜色的風中，不經意地隨著風起舞，舞到最唯美的那一刻，便從枝頭，一瓣一瓣地落下，唯美地，為了短暫卻很燦爛的生命謝幕。他會看著，聽著風的舞曲，看著花的舞蹈，微笑著，和這些白色的精靈，告別。
接著，開始等待下一個花季。
他會很沉默，用些零散，傷感的筆調，勾勒這幅畫，或者是記錄這有些神奇的鏡頭。白色秞底的咖啡杯裡，卻是有些帶著青綠的綠茶，茶葉在水中慢慢地展開自己的身體，將自己關於味道的記憶釋在這原本透明的水裡，那是一種千百年前的香味，在無數人的鼻息、舌尖留下幸福的味道。他輕輕的喝了一口，舒展開了額頭如有若無的哀傷，化作一點舒暢。
茶香依舊，他已經睡了。
「喜歡喝茶嗎？」他說，看著對面的她。
「我比較喜歡咖啡。」
他起身，為她泡了一杯卡布奇諾。淡淡的黃褐色，掩藏了那種讓人生疼的苦澀，它是甜的，帶著絲般的順滑，很完美地將咖啡原本的苦澀化作具體化得質感，騙過舌頭上的各個味蕾，進到有些飢渴的胃裡。這是完美的，對飲者來說，一杯好的卡布奇諾，便是一場亞平寧半島上的旅行。
「為什麼喜歡這種味道？」
「只是單純地喜歡，沒有太多理由吧。就像你會喜歡喝茶一樣，只是為了滿足心，或者靈魂的一種對它們自身味道的渴望，僅此而已。」
「我喜歡的回答。你來得有些遲了，我的花，昨夜都謝了。」
「那我可真是不走運，只有等待下一個花季了。」
「等一下。」他從書架上取下一本厚厚的筆記本，像是新的，又像是很熟悉的蒼老。他遞給她，示意她打開。她照做了，她有些驚訝，裡面保留著第一次花季的花瓣，他會將那些凋零的花全部完整地保存在這個記憶的匣子裡，每一朵，都有自己的世界，沒有混雜。她很小心地看著，笑了。
「既然謝了，為什麼還要這樣保存起來，況且花是會再開的？不會有種傷感，會在午夜寂寞時，蔓延出來嗎？」
「因為即使花會再開，卻不會是同一朵。我留著它們，只是懷念那些它們燦爛的季節。」
「如果我離開，你會懷念我嗎？」
他看了看她，眼神裡有些失落，「會吧。」
「謝謝你的咖啡，我要走了。」
花又開了，他依舊站在花的面前，看著第一朵花的開放。
他不再喝茶了，白色秞底的咖啡杯裡，只是靜靜地躺著一汪透明的水，很淨，看不到任何其它的味道，很直白。他知道，再唯美的味道，也只是在欺騙，欺騙自己的心，和自己的悲傷一起，麻痺一切的真實。
他飲盡了這一杯水，看著花們，在風中，向陽光下的所有，炫耀著自己的純淨。
他想起了她，原來，即使不再被味道欺騙，也會在那個無法忘卻卻得眼神中，靜靜地懷念。
一種悲傷，在午夜，從那些關於花的世界裡，蔓延開來…… |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