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蒹葭

春光融融,惠風和暢。我和妻子漫步在郊外的小河邊。河水清清,蒹葭蒼蒼,麥田蕩漾著粼粼的波浪。

    前面不遠處,白色的小石橋橫跨水上。

    我猶如天真的孩童,離開妻子快步走到橋上,彎腰伸臂,洗去手上的汗漬,然後把綠水撩向河心,河面立即濺起一道道漣漪。我隱約感到身旁有道影子出現。向左一瞧,小河對岸一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女子也正蹲在河邊撩水。她那秀美的臉龐深深的吸引著我的目光。這時,女子抬起頭來,漠然的望了我一眼,我趕快低下頭去。一會兒,我又抬起頭來去瞧那女子,那女子正好也在望我。我們的目光交匯了一下,又各自離開。在我們的目光交匯的一瞬間,我的心一陣顫動,在那漠然的目光中,我分明看到她心中的活力、激情與渴望,雖然這種感覺猶如閃電,轉瞬即逝。

    正在低頭注視著清清的河水,妻子走過來洗洗手說 :「這水真清啊!「

    我沒有接話,沉默了一會兒,站起來和妻子一同走到岸上。

    「蒹葭蒼蒼,白露為霜。所謂伊人,在水一方。……「

    我們默默地走著,一輛農用四輪擋住了去路。仔細一瞧,司機竟是中學同學。同學相見分外親熱。我們不停地敘說別後各自的境遇,能夠叫上名字的同學的狀況,以及發生在校園裡的有趣的故事。可我卻有點心不在焉,目光不時地瞟向對岸,尋找那連衣裙的身影。

    同學見狀,就打趣說:「老同學,嫂子在身邊你還敢這麼不安分哪?「

    妻子酸酸地說:「管住他人還能管得了他心?像他這樣要人沒人要錢沒錢,恐怕給也沒人要啦!「

    我笑著說:「我們出來不就是看風景的麼?這麼好的風景不多看幾眼豈不太可惜了麼?「

    妻子接著說:「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?「

    說到這裡,老同學歎息一聲,說:「多好的一個女子,可惜給毀了!「接著他就講起有關剛才那女子的故事--

    「這一帶原來是個農場。有一個年輕人承包了其中的幾百畝地。農忙的時候常請周圍村莊的人來幫忙。一來二去,女子就和年輕人相識相愛了。當時那女子正在上高中,女子的父母堅決反對。而女子態度堅決,不顧父母的再三阻撓,放棄學業,與青年同居並結婚。「

    老同學用手指了指小河對岸那座起伏的土丘接著說:

    「結婚後,他們在那土丘上蓋上了平房,拉起了院落,兩人過起了甜蜜幸福的生活。他們的結合,令十里八村的人們羨慕不已,都說在當今社會,能遠離塵囂,過上自食其力、衣食無憂的田園生活,真是人生的絕好選擇。可是好景不長,青年經不住誘惑,在城中找了個小姐,經常夜不歸宿。女子傷心至極,精神失常。二人分手後,女子回到娘家。青年去了城裡,也就不再承包土地。原來的院落也就廢棄了。」

    這時,女子從小河邊走到土丘上,白色的裙裾在風中擺動。我的心一陣酸楚。

    朋友接著說:「離婚之後,女子經常穿戴整齊地來到小河邊,來到她曾經付出愛、熱情與心血的土地上。一年四季都是如此。「

    朋友說到這兒,妻子氣憤地說:「這缺德男人,真該天打五雷轟!「

    是呀,面對這喪失天良的男人,有點良知的人有誰會不對之恨之入骨呢?

    看看天色將晚,我們謝絕同學的盛情邀請,決定返回城中。

    我們走過剛才的石板橋,沿著田間小路來到女子剛才走過的土丘上。女子曾經生活過的院落已是一片廢墟。我尋找著女子的身影,只見她已順著小河走出很遠,那孤單的身影猶如一枝潔白的玫瑰,在風中飄搖。

    「蒹葭蒼蒼,白露為霜。所謂伊人,在水一方。……」

    天空中黑雲湧翻滾,風也漸漸狂起來。不一會兒,豆大的雨點就嘩嘩落下來。我和妻子趕快跑到大樹下躲避風雨。我站在樹下我四處張望,可女子的身影再也找不著了,止不住了的淚水和著雨水洶湧而下。

    突然醒來,手模臉頰,熱淚尚存。我再次想起夢中的詩句:

    「蒹葭蒼蒼,白露為霜。所謂伊人,在水一方。……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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